张爱玲作品精读-26茉莉香片1
我给您沏的这一壶茉莉香片,也许是太苦了一点,我将要说给您听的一段HK传奇,恐怕也是一样的苦。HK是一个华美的但是悲哀的城。您先倒上一杯茶,当心烫。您尖着嘴轻轻吹着,他在茶烟缭绕中,您可以看见HK的公共汽车顺着柏油出道,徐徐的驰下山来。
开车的身后站着一个人,抱着一大捆杜鹃花,人已在窗口那吱吱呀呀的杜鹃花儿变身到后面的一个玻璃窗外,红成一片。后面那一个座位上坐着聂传庆,一个20上下的男孩子,说他是20岁,眉梢嘴角却又有点老态。同时他那窄窄的肩膀和细长的脖子又似乎是十六七岁发育未完全的样子。他穿了一件蓝绸的旗袍,捧着一大叠书,侧着身子坐着,头抵在玻璃窗上,蒙古型的鹅蛋脸,但眉毛吊梢眼趁着后面粉霞段一般的花光,很有几分女性美。唯有他的鼻子却是过分的高了一点,与那纤柔的脸庞犯了冲。他嘴里衔着一张桃红色的车票,人仿佛是蹲着了。
从第一炉香到第二炉香,再到茉莉香片,张爱玲笔下的味道大有不同了。这可以说是三个故事中最苦的一个故事的主角之一,是一个叫聂传庆的男孩,张爱玲写这个人物的出场写得很足。你可以想象,在缭绕的茶烟中,先是看见一大捆杜鹃,而这个20岁上下的男孩子就是伴着这样一抹杜鹃红出场的这红也不是蜀葵,也不是玫瑰,而偏偏是杜鹃。大概还是因为燕子燕矣,却得有着啼血那样的凄冷传说,才能称得上这个忧郁的男孩子。他的样貌体型对照他自己的年龄来说,看起来并未发育完全,还有脸上的那几分女性美,都是她的孱弱,由内而外的与性别不符的孱弱。而最与年龄格格不入的,还是他的老态,一种属于成年人的倦意。再看他的状态,人仿佛是蹲着了,这也不像是20岁该有的状态。这个男孩子显然就不是那种我们见到的一般的20岁男孩。
嗯嗯嗯嗯嗯。
车子突然停住了,他睁开眼一看,上来了一个同学,闫教授的女儿严丹珠。他皱了一皱眉毛。他顶恨在公共汽车上碰见熟人,因为车子轰隆轰隆开着,他实在没法听见他们说话。他的耳朵有点聋,是给他父亲打的颜丹珠大约是刚洗了头发还没干,正中挑了一条路子……